吉祥物叛變？主角團滅？這部《攻殼機動隊》到底想表達什麼？
如果說，在今年五月，除了《愛死機3》之外我期待什麼科幻動畫，那毫無疑問就是《攻殼機動隊SAC 2045》第二季了。
作為一個《攻殼機動隊SAC》的死忠粉，我自然是不會錯過它的正統續作的。
這部正統續作，算是為《攻殼機動隊SAC》系列正式劃上了一個句號。
然而，面對這個結局，我卻由內而外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絕望感。
我承認，本文標題中所提到的「塔奇克馬造反」、「九課疑似團滅」等橋段是原因之一，但這并不是我絕望的主要原因。
在開始點評之前，我必須先簡單介紹一下《2045》的故事背景，在第一季中，九課得知了「后人類」這一特殊存在，陀古薩被后人類在光天化日之下擄走。
在第二季中，九課查清了后人類的機理——他們的電子腦被「1A84」這種特殊的AI感染了，并且與這個AI有著良好的相性。
1A84原本是美國開發的AI，正是它策劃了第一季中所提到的「可持續化戰爭」，通過打仗持續地產生經濟利益。
美國政府給這個AI設定的目標是「使世界繁榮的前提下，實現美國利益的最大化」，而結果就是「可持續化戰爭」。
不過，后來這個AI發現，無論怎麼使世界繁榮，永遠都跳不出馬太效應——原本富有的人總是更有能力獲取財富，貧富差距被不斷撕裂。
于是這個AI策劃了后來的 「大違約事件」，雖然沒有明確解釋，但直觀理解就是全世界金融系統崩潰之類的事件吧。
之后，它便與美國政府分道揚鑣，并且寄生在人的電子腦上，最終催生出「后人類」。
和它完美融合的后人類宛如神明，幾乎可以隨意操縱他人的電子腦，完全掌控對方的五感，即使對方是進入自閉模式的士兵。
后人類還能將人類感染為 「N」，關于這個N的定義，咱們得先緩緩。
成為N的人類在新東京市聚集，自愿將兩個后人類奉為「老大哥」，像《1984》中的大洋國民眾般崇拜著老大哥。
同時，一個后人類駭入了美國核潛艇的3D打印機，在核潛艇上打印出了一個自己的義體，宰掉所有水兵后控制了核彈發射按鈕。
掌握著核武器的難民聚集在一起，一切都似曾相識。
終幕舞臺的布置，處處都給人一種濃濃的《攻殼機動隊SAC》第二季難民島的既視感。
一個掌握著核彈、有獨立訴求的群體，由個人能力超凡的領袖帶領，日本想要解決問題，美國根本不顧人死活，完全從自身利益出發跳進來攪局。
但兩個故事最終的走向，卻大相徑庭。
————以下內容涉及核心劇透————
《2045》第二季后半部分一直都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凌亂感，即使經費水平上去了，素子姐姐的建模精致多了也難以掩蓋這一點。
最開始，我從陀古薩那場奇怪的東京跑酷戰中感受到了這一點。
一群已經成為N的思想警察要把他扭送101室進行思想改造，他們手上都拿著槍，可他們即使只和陀古薩隔半條街的距離也不愿意開一槍意思意思。
第二個讓我有違和感的地方是后人類那薛定諤的弱點—— 需要睡覺，并且睡覺時間雷打不動，兩個后人類為了維持對核潛艇全天候遠程遙控輪流睡覺。
但是，不管是他們中的哪個，最后都在雷打不動的睡覺時間里醒來了，然后大殺特殺。
同時，他們中其中一個翻車的原因，居然是被美軍的催眠瓦斯放倒了。
在最后的決戰中，塔奇克馬直接反水就算了，素子姐姐也打得很不給力，全程只記得她在各種地方疲于奔命，就是打不出效果。
九課的隊員也一個個地被感染為N，手上出現了虛擬的核按鈕，僅存的后人類為了維持對核按鈕的控制，將權限下放給自己的每一個信徒。
最后，這個后人類主動迎向了素子的槍口，之前幾乎不可一世的神忽然就這麼死了，而他的死亡引發了N的憤怒。
手上帶著核按鈕的N紛紛按了下去，一道道滅世之焰從核潛艇的飛彈發射孔中升空而起。
另一邊，想要將N直接全部抹殺的美軍轟炸機也到了，丟下了生物武器，將整個新東京市化為死城。
我相信，任何看完11集的觀眾，腦子里都是有點懵的—— 這都演了什麼？怎麼感覺九課這次完全被摁著打？前面神擋殺神的后人類最后怎麼就寄了？
然后，神山哥哥在第12集給我們整了個大的——九課全員復活，成功阻止了事態升級，還拿到了勛章和獎金。
感覺到違和感的素子獨自去調查真相，這才把本片的核心 「雙重思想」揭露出來。
其實，后人類的目的，是將每個人，至少每個與互聯網相連的人，都轉化為N，這些人可以在活在現實世界的同時、毫無抵觸地活在另一個現實世界。
由于在《攻殼機動隊》的世界里，大多數人都已經用上了電子腦，后人類可以通過強大的算力，讓每個人的電子腦都給自己呈現出想要的生活。
這和VR等虛擬世界設定還是有一定區別的，每個人都活在現實中，只不過每個人主觀認識到的現實都是不一樣的。
拿劇中人物舉例，新東京市聚集的N并沒有看到核彈升天、生物武器落地，但是美國的政客們可能就能看到生物武器落地。
每個人都能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現實的側面，但又活在同一個現實中。
從某種意義上來說，這就是「信息繭房」的終極形態，大數據通過對每個人喜好的精確分析，將他最想看到的事實推送過來，隱去那些不利的信息。
每個人都能以解脫的方式活在現實世界中，你所熱愛的一定是你的生活（笑）。
為什麼我在看完《2045》第二季后會絕望呢？首先，神山健治在《2045》中給出的這個解決方案，讓我感受到了他的絕望。
現在的神山健治，已經不對現實世界抱有一點點期待。
他不再試圖批判賽博朋克對人的異化，反而開始主動擁抱「信息繭房」，將完美的「信息繭房」視為「人類的進化」。
這讓我不由得回想起《SAC》第一季12集：一個電影導演的大腦通過自己的電影讓許多連線者沉迷到無法自拔，甚至出現了因此無法回到現實的受害者。
這個導演的電影也確實NB，就連素子進去看了也被感動得流淚，但她還是鐵面無私地阻止了這一行為。
那個導演質問素子，這些受害者中的很多人一旦回到現實，就有不幸等著他們，素子有什麼資格剝奪他們做夢的權利。
那時候的素子還能義正辭嚴地回答： 但正是在現實中打拼，夢才有意義。只是將自己投射在他人的夢里面，跟死又有什麼兩樣。
但在《2045》中，素子卻沒能下定決心，拔掉后人類脖頸后的線纜，阻止他的「全人類雙重思想」進化。
因為，幾乎所有人，都主動選擇了成為N。來自1A84的代碼感染了所有人，只有素子堅定地活在現實中。
這一次，面對全人類的集體選擇，素子再無當初的魄力與決心。（當然還有可能是因為畫風變幼了2333333，就像靈夢和幼靈夢不可同日而語）
在《2045》的最后，素子再一次和巴特告別，約定了重逢時互相認出彼此的暗語，就像押井守的劇場版《攻殼機動隊》中兩人所做的那般。
在離開前，素子非常樂觀地估計，下一次的技術爆炸后，人類就會走向星辰大海。
然后，在《2045》全集放送后的次日，神山監督發推「世界毀滅了」。 我想，究竟哪句話才是他的真心話，不言而喻。
《SAC》時期的神山健治就像是阿姆羅，雖然他也想不通怎麼讓人類跳出莫比烏斯環，但他相信人類未來一定能跳出去。
而《2045》時期的神山健治就是純純的夏亞，毀滅吧，累了。
20年時光的打磨，硬生生將阿姆羅磨成了夏亞，隔著屏幕我都能感受到神山健治吐的黑泥。
除此之外，另一件讓我絕望的事情是，今天的神山健治，在導演水平上，也再也無法超越當年的自己了。
當初在押井守和神山健治的《攻殼機動隊》里，我更喜歡神山的就是因為他「講人話」，敘事非常扎實。
他的逼格沒有押井守那麼高， 但他愿意坐下來給你把故事講清楚。
但是，在《2045》中，他的這個看家本領算是丟得一點不剩了。
雖然我前面用「雙重思想」、「信息繭房」之類的詞語把《2045》想表達的東西掰扯明白了。
但是不得不承認，這個結局，第一眼看上去，觀感就跟最差勁的「夢遁」一樣—— 這一切都是主人公做的一個夢.jpg。
原本我以為《永遠的831》只是神山哥哥發揮失常，《機動奧特曼》不是他親兒子，《SAC 2045》這個親兒子總該好好對待吧.
在此之后，我不得不承認， 現在的神山健治，早已不是當年的他。
也許是因為年齡磨滅了他的銳氣，也許是因為他失去了菅野洋子的bgm輔助，現在的他再也拍不出《SAC》和《精靈守護者》了。
時間帶走了神山健治對現實未來的期待，也帶走了他的才氣。
愿屏幕外的我們，能夠在時間的捶打下堅守住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初心，不被時間的大風吹倒。
